相较以往也更加谨小慎微,便暂且不动,耐心等至早上。
他憋着气偷偷跟着这群匪徒,来到他们的巢穴。在聚集点,一部分人散去,还有一部分留下,看守几个被绑来的旅客。江凌凌悄悄躲到草棚背后,手指在其上戳了个洞,暗中窥视。他看见里面绑着三四个人,打定主意要将人救出。却不料眼前忽然一亮:这其中被绑着的一人,不正是之前见过的苏清吗?
过了会儿,有人进棚将苏清带了出去。原来苏清和其他人不幸被劫匪所俘,恐其害命,有人声称可以令家人拿钱来赎,而他见匪徒中有人流血,忙表明自己可以医治,几人就一同被绑来此地。他战战兢兢被人挟持,哀叹自己命途多舛,说不定就要身先士卒,身边人却忽然传来啊一声惨叫。一把长剑从背后唰的递出,苏清被吓住,差点以为这是来杀自己的,瞬间剑刃就入了面前人的肩头。他转头瞧去,这持剑之人不是之前水云府的那个少年么?现在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红点麻子了,英姿勃勃。
江凌凌很得意地在苏清面前料理完匪徒,放走人拿完东西后,二人离开此处交流了一下,苏清知道江凌凌身上已无分文,为报答送了些盘缠。但对于江凌凌想跟着他这点,他却还是严词拒绝了。
但是这难不倒人,他刚走,江凌凌便偷偷跟着他,他对他要去的地方充满好奇。跟踪了好几天,期间住店吃饭苏清真就完全没发现过,只是有时他会莫名觉得自己的脖颈后面莫名凉飕飕,似有无名阴风吹过。虽然江凌凌有了点钱,但毕竟很不够用,所以有几次,他就偷偷躲进苏清的房间里过夜。这令他有些破坏规矩的不安,但转念一想,反正自己现在身上的钱本就是苏清给的,这房钱也是苏清付清了的,一间房一个人是睡两个人是睡。虽然这里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在人们的常识中,一张单人床就是供给一个人睡的,但若真的去寻找,这间旅馆里真的有哪条规矩、哪条明文指出来一张床只容一人吗?并没有。那么就算不上多占了便宜。幸得苏清粗心大意,没有睡前察看床底的习惯。
不过令二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趟诡异的行程竟遇上了另一个熟人。
苏清在城中晃悠采购时,江凌凌一只眼偶尔看看他,防止跟丢,一只眼就看着街上景象。忽然,在视野的角落里瞥见了一抹身影。虽然只是在一角之中略略闪过,但此人的长相装扮气质可以说是令他想忽略都难。脑海里深刻的印象顿时跳了出来。
他当下就决定放弃苏清,转而跟上岁空歌。一是想伺机报复,原先脸上长满包在苏清面前出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一债未清又添新债;二是看看此人要求干什么,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定要在他害人之前就阻止。这么想着,岁空歌已七折八折走到一家店面边上的深巷中。
四下无人,江凌凌忙收敛气息,保持一定距离。只见那妖人手指伸向墙缝中,一道石门向内打开,随后他走了进去没入墙中。江凌凌心想这暗门之后定是邪医的老巢了,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不知这里面是什么危险丛生淫秽不堪的巢穴,定是遍地毒虫、妖邪横生……现在的自己真的能亲身深入这样的地方吗?他脑中描绘出一些奇怪的场景,犹犹豫豫不敢向前。但胸中一股属于水云府的豪情壮志又在危险到来时自然浮现,来都来了,此刻退缩像什么话!
他思考的这短短瞬间,石门正从里往外弹出,即将复归原位,江凌凌赶紧跃身进入。里面进去一边有道门挡着,还有人声隔门传来,大概是临街的店,另一边是深邃的通道。
江凌凌不知道该往哪去,一看,前方岁空歌的身影正拐过通道拐角消失不见。他连忙平复激动的心绪,阻止自己颅中的幻想,跟了上去。但还没等他拐过那一角,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再下一步立刻踩空,整个身子失去重心,他大惊,两手乱抓,只能眼睁睁往下直直坠落……
这地下室不算多深,地上还铺了层薄薄的稻草,但他也是摔得生疼。刚捂着背叫唤几声,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落入陷阱,理智回笼连忙收声。但看周围,竟是一个监牢,前面被铁杆隔开,门锁着。明白这个事实以后,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揉着受伤部位开始低低呻吟起来:反正已经被敌人发现了,那就喊疼吧。
这时,忽然身边稻草堆传来摩擦声,有什么东西在动。江凌凌脖子僵硬地转动,眼角挤进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身边,呼气温热喷在脸上。一声低吼,吼得他心尖打颤。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他才看出这是头巨大的黑犬。体型超于寻常,犬牙长得拢不进嘴里,显而易见不是一只普通的狗。獠牙上涎液滴下,江凌凌冷汗随之流落。这黑犬虽然看上去张牙舞爪的,但没有立刻向面前的不速之客攻来。一人一狗互相恶狠狠地对视瞪眼。过了片刻,原本还紧绷着的嘴和耳朵渐渐放松下来,黑犬竟不再理睬他,重新盘起身子来,眼神也温顺了下来。
江凌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有人打开了房门,他立刻咬牙抽出了佩剑,心想自己今天是要在这狼巢虎穴中杀个三进三出了。
金水看见他手中寒光,说道:“小兄弟,你闯入我坊密处,惊扰了我的爱犬,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动起手来了?”他嘿嘿笑,显得有些委琐。江凌凌眼神警惕,忽然一下又全部转化成了愤怒:他看见此人背后又走出一人,正是岁空歌。
这下他直面了邪医,这已是他们第三次相遇。岁空歌看少年,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仍是一番古井无波的神态。江凌凌以为他必定是算准了用陷阱困住自己,便狠狠瞪视。
金水摇头道:“隐居两年,竟令你迟钝如此,背后有人跟踪过来都毫无发觉。你怎么惹上他的?”眼前这少年这模样,看起来真不像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道。
岁空歌叹道:“我最近运气很差。”
江凌凌正要强振士气,输人不输阵,这时旁边的黑色大狗完全无视了现场的氛围,凑近了几分,张嘴喷出湿热气息,然后伸出宽大又薄薄的舌头,在他脸上重重舔了一下。江凌凌手上的剑顿时垂下三分。
“黑岩,”岁空歌将手伸进栏杆中,摸了摸狗的头顶,“我记得两年前他还是只幼犬,现在长得竟那么大了。”这只狗在他手下温顺得不行,也舔了舔他的手,轻柔。
“这只狗还是当初你抱回来的,说拿来有用,结果最后没用上,就将狗扔给我。唉唉,还是我好心。本当该由你付起责任的。”金水道。
“你本来就热衷驯兽。之前这黑犬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小狗而已,可不长这样,看来你费心许多。至于我么,”岁空歌道,“身边多只需要照顾的活物不适合我。”
这只狗不知道被怎么改造过,看着实在有些瘆人。江凌凌第一次有点怕狗了。而之前在他看来,只有三岁小孩才会怕兽禽……他一点都不想在待在这个臭烘烘的房间里被狗口水一通乱舔。
“喂!邪医,放我出去,”他咬咬牙说道,“这次算我栽在你手里了,放我出去,之前的账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他心想自己现今仍是技不如人,只能认栽,又想到即使此番运气好,逃出魔掌,自己恐怕还得回家再修炼个五六年才能继续闯荡天下,一时不禁悲从中来。
然而岁空歌指着江凌凌说道:“如果你需要,这只也交给你了。”
“你!”江凌凌听到他要将自己交给同伙随意处置,又惊又怕,在这地下不见天日的凶恶犬舍里,熬个三天他就生不如死了,而最坏的结果怕不是要落得个葬身兽口的悲惨下场。当即也顾不上揉屁股了,尽力伸出右手向邪医扑去。后者微微退后一步,没抓着。
金水说道:“黑岩看起来对他很亲昵,留下倒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