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浸漫不经心地瞥着桌上的时钟,想去,又不想去。
想到陈飘飘在快要接吻的当晚就兴高采烈地期待联谊,不想去。
想到陈飘飘明知道自己知晓了她的性取向,仍然无所谓地按兵不动,不想去。
抿住嘴角,写小组作业,写十分钟,看一眼群聊。
快要熄灯了,她不回来吗?
如果晚归,她还有别的pn b吗?
十点过,群里终于通知散场,她也终于没忍住,给陈飘飘发消息:“洗澡吗?”
被拒绝。
再点开朋友圈,看见乐初的照片。
陶浸那时候想,也许这一场新学妹追逐学姐的暧昧游戏,结束了。
她侧头望着落地窗的光影,仍然是那晚夜谈时,和陈飘飘一起看过的办公楼。
当时和身边的小学妹聊着天,陶浸有一秒钟分神想过,那栋楼里都有什么企业呢?自己要提前两年毕业,如果在对面上班是不是更方便,下班也许能和陈飘飘一起吃饭。
一闪而过的念头,突然得她心里悠悠一跳。
陶浸也逐渐看不懂自己,看不懂陈飘飘,如同陈飘飘觉得,她看不懂陶浸。
幸好有酒精,幸好有勇气,幸好有倔强的陈飘飘,孤注一掷的那个吻。
它拯救了陶浸和陈飘飘之间的可能性。
陶浸轻柔地说完,最后抬手,碰了碰怔愣的陈飘飘的脸:“你昨天说,你想了很久了。”
“其实……”
“在我第一次带你回家的时候,你就可以跟我发生关系了。”
滔天巨浪,轰隆袭来,将陈飘飘卷得手足无措。
她像没有穿衣服一样,赤裸裸地暴露在陶浸的眼光里。可陶浸在笑,她在说,很可爱,很美丽,我很喜欢,哪怕你的肉体和灵魂都不着片缕。
陈飘飘很少体会到被爱的滋味,因此第一反应是窘迫和酸涩,耳朵眼里火辣辣的,眼眶里酸酸的。
她又想起陶浸的头像,此刻陈飘飘的心臟是悬崖,瘦骨嶙峋,寸草不生,而陶浸是海浪,波涛汹涌,绵绵不绝。一阵一阵地拍在她的心上,胀胀软软,簇拥着纷杂的情绪,逐步升高。
什么时候潮才会退呢?
五、四、三、二、一。
陈飘飘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想事成的人,所以喜欢争、喜欢抢,像吃那碗炸酱面一样。她自然而然地认为,如果要得到陶浸的喜欢,需要处心积虑。
然而陶浸说——不需要。她早在之前就喜欢自己了,并且喜欢的前提是:陈飘飘做自己。
真的会有人因为,陈飘飘是陈飘飘而喜欢她吗?
她动了动脖子,难以置信。
可是,陶浸实在有一张过于让人信服的脸,谎话无法在她的神情里生存。
陈飘飘不由自主地把与陶浸的交集在脑海中重放一遍。
“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
“挺可爱的。”
“我挺喜欢她的。”
“你进音乐社了,不是演员吗?”
“你不像脸皮这么薄的。”
原来是这样啊……她从来都话里有话,带着清白又坦荡的笑意,运筹帷幄地对自己抛出鱼竿。
真坏啊,陶浸。
陈飘飘抿嘴,觉得陶浸头顶上晃动的狐狸耳朵,也若隐若现。
“所以,她们问你理想型的时候,你说的‘看缘分’的意思是……”陈飘飘坐在陶浸身边,小声确认。
陶浸眨眼:“你不觉得我跟你很有缘分吗?”
如果不是陈飘飘进群那天她正好有空,如果不是她信手点进陈飘飘的空间,如果不是她刚好看到了陈飘飘撤回的id……小概率事件,就是缘分。
“不觉得,”陈飘飘低头抠手机的镜头,“我那会儿觉得你像个老t。”
“嗯?”
侧眼瞄她,见陶浸脸上有错愕的表情,陈飘飘没忍住笑了,咬咬嘴唇,防止笑意扩大,继续抠手机镜头。
动作慢了下来。
思绪不由自主地荡到陶浸第一次邀请她回家那天,她们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陶浸开了一盏落地灯,然后抿住奶茶的吸管。她当时穿了紧身的工装背心,诱人的曲线很抢眼,她蜷缩在自己身边,没说话,发丝无声地扫过洁白的脖颈。
陈飘飘垂涎已久的脖颈。
陈飘飘口干舌燥,她终于接纳陶浸真的喜欢自己这个事实,代价是,她快要控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臟和胸腔的胀意。
“我喜欢陶浸学姐。”
——陶浸学姐,也喜欢我。
这种情绪跟虚荣心被满足的时候有点像,但更为凶猛,在她小小的身躯里横衝直撞。
十分想让陶浸摸摸她,亲吻她,尤其是与陶浸做过更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
陈飘飘雪白而纤瘦的身体动了动,手机合在掌心,不用力地一拍:“是有一点不舒服。”
“嗯?”陶浸看向她。
眼里的关切让陈飘飘爽到了,像被下了一剂药。
“刚到家时你问我的,”她红着脸,埋头打开手机,慢条斯理地找到外卖app,细软的声音微哑:“我买个药,抹一下。”
吸吸鼻子,靠过去,肩膀挨着陶浸,手机屏幕递给她:“该搜什么药?”
“那个地方,怎么说?”
她睫毛一颤,认真地望着屏幕,带着脸颊的粉色。
陶浸的心里也一颤,呼吸克制地起伏,舌尖在下唇中央轻轻一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