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不饿,烫了点小白菜,吃吃水煮菜看她俩。
用餐完毕,陶浸和陈飘飘去洗碗,陶浸把筷子沥干水,递给陈飘飘。陈飘飘放好筷子,把碗里挂着的水擦干,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晚上在这里住吗?”
陶浸摇头:“我回宿舍,还有作业。”
陈飘飘沉默,陶浸低脸看她:“怎么了?”
“我之前在想我们怎么住。不是有两间房么,我当然跟我外婆一间,但我又觉得,你和我们住一起,会不会不自在。”毕竟陈飘飘和外婆是一家人。
“可是,你要回宿舍,我和外婆住在这里,也不太好吧?”
占了人家房子似的。
陈飘飘抬眼,目光软软地看着陶浸。
她已经开始有一点依赖陶浸的决定了,尽管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陶浸洗完手,用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扔在垃圾桶里,才说:“那正好。”
“啊?”
“我室友都回去了,宿舍里就我一个,”陶浸顿了顿,看向陈飘飘,嗓音轻轻的,“我怕黑。”
所以她的意思是……陈飘飘感到自己心臟一堵,酸酸胀胀地蔓延开。
猜到了,陶浸想让自己安顿好外婆之后,和她一起回宿舍住。
其实很平常的提议,可由于陈飘飘欠陶浸人情,导致这场交谈像一笔交易,把普通的语句变得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陈飘飘哑哑地,柔柔地问她。
雪白的脖颈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陶浸干净而修长的手指支在灶台边缘,食指在上头随性地蹭了蹭。
“你陪我。”她不用力地笑了笑,春风拂面,明眸皓齿。
顶部的电灯短路,适时闪了一下。
陈飘飘的眼神也闪了一下。
“我陪你……睡觉?”最后两个字说得像绣花的针,小心翼翼。
“嗯,”陶浸的眼波清白坦荡,“陪我睡觉。”
又一次,阴暗的幻想。
她想自己欠陶浸的不是人情,而是很多钱,这辈子都还不起的那种,然后陶浸漫不经心地说,陪她一晚,用别的来换。
陶浸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陈飘飘大胆地用幻想冒犯她。
心尖刺刺的,空调散不过来的厨房很热,脚心儿都出汗了,陈飘飘抬起右脚,蹭蹭左脚脚腕。
红了一片。
十来秒后,陈飘飘“嗯”一声,点头。
她垂着脑袋,听见陶浸微微一笑,然后拿起手机:“你想睡谁的床?”
“啊?”
小狐狸耳朵一动,睁着文弱的眼望着她。
陶浸认真思考:“我对面是小马的,离我比较近,我们可以聊天,但她的褥子不太软,你睡不睡得惯?”
“老海的是定製的乳胶床垫”,她悄悄说,笑得很愉悦,像分享了一个秘密,“特别舒服。”
这……
陈飘飘眨巴眨巴眼睛,又眯了眯,抬手挠挠发际线。
“你的表情,好像……”陶浸又笑了,偏头。
和第一次约澡,发现分了楼层一样,有点失望。
“你不会想要跟我挤一起吧?很热。”陶浸仔细看她的神色。
而且,如果要睡一张床,那在这个有空调的房间,不是更好吗?
陈飘飘觉得自己昏头了,是啊,陶浸应该是比较有边界感的人,而假如站在客观的角度,谁也不会认为,自己离开亲近的外婆,和别人挤一床更加合理。
当然是各睡各的。
“我睡小马的吧,我喜欢睡硬一点的。”她琢磨完,软软地说。
陶浸低头看手机:“好,我微信跟她说一下。”
从厨房出来,客厅开着电视,外婆也没看,而是高抬腿踏步,慢吞吞地做养生操。
陈飘飘坐下给她削苹果:“外婆,做完操就去洗澡好不好?然后早点睡。等你睡着,我跟学姐回宿舍,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故宫,票我都约好了,你放心睡,7点我过来叫你。”
外婆甩着手敲背:“你不在这里住呀?”
陈飘飘手下的果皮轻薄而细长,她头也没抬:“不行的外婆。我们假期如果要回家或者旅游,要写离校申请,你不是来得比较临时嘛,我都错过交申请的时间了。”
她撅着嘴,嘟囔着,娇娇的:“只能回去了。”
“下次你来就记住了,要早点跟我说,我就可以陪你住啦~”
谎话说完,正好一个苹果,完美。
陶浸递过来果盘,陈飘飘又将苹果切成小块,软软地担心:“外婆,你一个人住这里会不会害怕呀?嗯……”
她拧起娟秀的眉头。
外婆“哼”一声:“外婆还没有老得不得了,好不喽?我在新都不是自己住的呀?我每天买菜做饭收拾屋子,我还定牛奶的。”
“哎呀,好厉害。”陈飘飘眉眼弯弯,把苹果块儿递给外婆。
陶浸矜持地抿着笑,把牙签递到外婆手边。
外婆接过去,插起一块咬掉,咯嘣脆,看嘛,外婆牙口也很好的。
陶浸对陈飘飘的套路已经见怪不怪,陈飘飘也毫不遮掩地破罐子破摔,两个人像一对共同作案的同伙,暗流涌动,心照不宣。一个文弱的主谋,一个包容的从犯。
征得小马的同意后,陈飘飘将自己的“行李”搬到1105,熟练地铺好床单。澡已经在出租屋里洗过了,俩人就隻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爬到各自的床上,躺着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