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开始喜欢陶浸,像喜欢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喜欢她夺目,喜欢她贵,喜欢她被很多人的目光包围。但现在她喜欢的陶浸,蹲在衣柜前,轻言软语,素面朝天。
仍旧那么漂亮,但没有那么高高在上,自己的影子垂在她脚边,如果自己挪一下,就能包裹住她的脸。
接触了这么久,陈飘飘的喜欢发生了变化。一开始追逐她的光鲜亮丽,到后来渴望她的细致与温柔。
陈飘飘想,如果能跟陶浸有一个家的话……
如果。
洗完澡的陈飘飘穿着陶浸找给她的白t和长裤,靠在门边,看陶浸收拾梳妆台,她换上了灰色的紧身背心和宽松的棉质运动短裤,姣好的线条像被线勾出来的。
原来,陶浸的身材也很好。
陶浸注意到动静,转头看她,抬手把头髮挽到耳后去,微微笑了:“怎么了?”
“那个……”陈飘飘说。
“嗯?”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陶浸拎拎眉头,直起身子,倚在洗手台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手。
“想跟你说话,”陈飘飘直勾勾地望着她,“但不知道说什么。”
声音很轻,擅长伪装的小狐狸,第一次使用名为坦诚相见的伎俩。
她想,自己如此沉溺于陶浸,是不是有可以在她面前不必伪装的原因。
还是说,因为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所以顾不上其他的了。
“那,聊聊?”陶浸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带着她往客厅去。
陶浸没有告诉陈飘飘的是,当初社团一致通过毫无经验的陈飘飘,因为她身上有很强的故事感,任何一个对表演感兴趣的人,都容易被这张脸吸引。有的人的脸是没有内容的,她们的表情近似于机械的开关,但有的人,哪怕竭力装作一张白纸,她的面无表情里,有对世界的反应。
她不需要哭,也不需要笑,只需要一束追光,镜头打过去,你能在她脸上读到很多。
陶浸开了一盏落地灯,洒在陈飘飘脸上,就像一句开场白。
但她们什么也没说,并排坐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儿,陶浸拿起路上买回来的奶茶喝。
陈飘飘也伸手,拿起自己的,把吸管含嘴里。
陶浸抿着吸管,陈飘飘咬了咬吸管。
然后她用膝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陶浸的大腿,无意识地蹭蹭。
陶浸没有躲,或许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她在很专心地喝奶茶。
“你想到话题了吗?”陈飘飘用牙齿碰了碰吸管,问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陶浸,看了看外面的夜空。
“没有。”
很难得有陶浸想不到话题的时候,但她现在莫名就不愿意想。
或许因为氛围很好,她侧着身子将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柔软的身段像一条懒懒的鱼,长腿缩起来,这条鱼蜷缩在陈飘飘身边。
陈飘飘想起了她的头像,在悬崖边有一汪海浪,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坐在那个悬崖上,而对陶浸呼之欲出的欲望是敲打悬崖的深潮。
“明天你想吃什么?”陈飘飘侧头,看进陶浸眼里,“我请你吃饭吧,你让我在你家住了。”
终于想到了话题,但用了她惯常的以退为进的语气。
通常这个语气,是有目的。
陶浸已经有那么一点了解她了,因此她笑了笑,问:“你呢?”
“我想吃烤鸭。”陈飘飘咬了咬下唇,轻轻说。
“好。”陶浸点头。
陈飘飘是一个有心理缺陷的人。
这体现在于,如果和陶浸的亲密值可以打分,进入陶浸家里入住是10分,而陶浸帮忙卷烤鸭是2分。如果是心理健全的普通人,通常在赢得10分之后,不会在意那2分。
或者,人人都会做简单的算术题,10-2=8,陈飘飘相比于齐眠,还有绝对领先的8分优势。
这8分足够给人自信。
但陈飘飘不同。她必须要将卷烤鸭那2分补上,才有安全感。
在陶浸家的这一晚,她睡得很香,身子骨从狭窄的单人床板放松之后,像被宽阔的云朵托住,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她,陈飘飘,这是好东西,你一定要抓住它。
然后,享受它。
第二天是周六,陈飘飘不太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起床把床铺整理了,又将睡衣换下来手洗,晾好大概11点,陶浸从卧室出来,喝着一杯温水。
“给。”她把杯子递给陈飘飘。
示意她早上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陈飘飘捧着玻璃杯,沿口上有陶浸洗漱完后唇角的清香,她想从陶浸脸上看出多余的内容,但什么证据也没有。
陶浸是一个不太有边界感的人吗?好像也不是。
换完衣服,俩人往安大去,烤鸭店就在校门口,装修很一般,有油腻腻的炒菜味,但价廉物美,烤鸭才49元半隻,很多安大的学生聚餐什么的,都喜欢来这里。
陈飘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白色的桌布压在玻璃罩子下面,角落处被烟头烫了两个洞,俩人商量着点了半套烤鸭,一份宫保鸡丁,西湖牛肉羹,陶浸说差不多了,吃不了太多。
陈飘飘知道,她想给自己省钱。
捧着脸聊了会儿天,烤鸭上来了,陶浸戴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对着慢吞吞的陈飘飘拎拎眉尾,示意她:“手套,纸巾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