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了“做大人”的猎奇心理之后,大学生活很快就不再新鲜,而和陶浸的交集成为平淡乐章中的节奏点。
陈飘飘积极地报名参与了戏剧节的节目排练工作,作为新成员,她也就跟着学一学,打打杂什么的,陶浸是节目的总策划,她能在台下看着陶浸。
然而,陈飘飘很快发现,陶浸对所有人都这么“特别”,或者说,对所有人都“不特别”。
她会反手叉腰,严肃认真地指导台上的演员,然后在间隙里笑一下,问她们热不热,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会在成员少订了一份盒饭的时候说她不想吃,然后在对方说不好意思之前,温和而随意地说,把你的汽水给我喝好不好,很渴。
她跟相熟的人讲话的时候,也会不经意地把手搭在对方的胳膊上,然后在听到桌椅的动静时回头,微微皱眉跟部长小声说,不要让新人一直搬东西。
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飘飘就在下一次,搬了比她半个身子还长的桌子,动静很小地放到一边。
她想,如果陶浸也能注意到自己就好了,然而下一秒,她听见陶浸叫她:“飘飘。”
“啊?学姐?”陈飘飘抬头。
陶浸招手让她过去。
陈飘飘理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台边:“怎么了?”
陶浸问:“你带发绳了吗?”
“没有。”陈飘飘摇头。
陶浸笑了笑,示意她转过去,伸手将陈飘飘被汗水打湿的一袭长发拢起来,然后解下自己手腕上的发绳,替她松松地捆了个马尾。
她的动作很随意,甚至还侧头看了看剧本,跟台上的演员说:“刚那段副歌进晚了。”
说完她拍了拍陈飘飘的肩,说:“好了,应该不那么热了。”
没再看陈飘飘,仰头跟台上的演员说话。
她好看的下颌,线长的脖子,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像上了一层价值不菲的珠光。
陈飘飘其实不喜欢人动她的头髮,如果换个人,她会觉得挺没有边界感,但那天她突然发现,陶浸有个本领,就是让所有人对她开绿灯。
她会让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接受她搭着胳膊,也会让觉得自己手很丑的人心甘情愿地被她拿着看手相。
然后她一本正经地跟副社长说,她觉得小蓝比较适合当部长,因为事业线比较长。
所有人都喜欢她,她的人生里没有不可以。
距离越近,陈飘飘觉得自己离陶浸越远,她看上去不需要爱情,因为日常所收取的情绪价值令她足够享受。
但人总是不甘心,山上的樱花越绚烂,越想“将富士山私有”。
那天陈飘飘磨蹭到很晚,然后和陶浸一起回宿舍,她俩在夜晚的校园里走着,聊哪个食堂的饭比较好吃。
经过小树林,陈飘飘将手机电筒打开,灯光扫到陶浸脚边。
陶浸侧脸看她。
“我听说,你怕黑,”陈飘飘偏头,“也是向高高打听的。”
她的脸在一头乌发里显得特别小,而陶浸给她扎的马尾松了,她也没有再束一次,陶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松松的发丝,问:“你不会梳头髮?”
好像一直都是披着。
陈飘飘摇头,她外婆眼睛不太好,而她妈妈,还没等她学会自己梳头,就懒得再教了。
陶浸见她有心事,也没再追问,隻扫她一眼,眨眨眼,过了会儿又看看她。
陈飘飘本能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声音软软的:“怎么了?”
陶浸轻声说:“你很白。”
“嗯?”然后呢?
陶浸笑起来:“比灯光要亮。”
她说这话时,笑得很开心,甚至有一点险些被夜晚吞噬的灵动。陈飘飘的心跳漏了一拍,望着摇摇晃晃的光晕,思考她会不会话里有话。
陶浸怕黑,喜欢光,而比灯光还要亮的陈飘飘,她喜欢吗?
她,喜欢吗?
但她没问出口,进电梯时,自然而然地帮陶浸按下11层,又替自己按下9层,有拎着篮子的同学洗完澡回来,陈飘飘忍了一下,没说话。
回到宿舍,迅速洗完澡,写了会儿作业,陈飘飘爬上床,按着之前陶浸给她发消息的时间,编辑微信过去:“我洗完澡了,突然想起来你发绳还在我这里,要还你吗?”
陶浸很快回復:“不用,就一根发绳hhh。”
结尾有几个字母,陈飘飘想她应该在笑。
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追人,实在没有经验,和日常的小心机不一样,这进进退退都是学问,都更加百转千回。
尤其是,陶浸似乎能看穿陈飘飘的小心思。
她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别人很敢动。第二天陈飘飘收到了隔壁班男生的表白,说她像雪一样纯净高洁,陈飘飘没回復,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是表白短信,陈飘飘将他拉黑。
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有超雄倾向的追求者,换了四五个手机号对她进行骚扰,骂她拽什么拽,山鸡装凤凰。
陈飘飘不生气,但望着二十来个未接来电,咬了咬嘴唇,截图马赛克,po上自己的主页。
两个字:自重。
发出去之后,她开始刷新评论和点讚,室友们来得最快,纷纷骂骚扰者没品,同学们不明就里,但也来抱抱安慰她,陈飘飘一一回復感谢。
下午四点,收到熟悉的头像,评论是:“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