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夫挺有名的,你别太担心。”
“谢谢。”
秦牧尘衣服上都是褶,头发也没有打理,被帽子压着,软塌塌地垂在额前,看起来很憔悴,但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道,“你呢?也是来看病人?”
“我……”周远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说,“我……我家住在附近。”
“回家过中秋?”
“啊……是……”
秦牧尘点点头,“那你快去忙吧,不打扰你了。”
周远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他分散精力社交,于是他说了声“好……”就离开了。
但二十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依旧满是病人家属——也许还是原来的,也许换了一批。但他们眼里的焦急是相同的。
秦牧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就看到了手里拎着打包盒的周远……
四目相对,周远表情有点紧张,“你……你还没吃饭吧……我……顺路买了点……先垫垫吧……”
周远似乎对这里很熟,知道在哪吃饭既舒服又能随时观察抢救室门口的情况。
这是医院走廊上的一处装饰台,有一个高度合适的平面可以放碗筷。也许因为在这吃饭的病人家属太多,台子上的油漆都蹭掉了。
饭盒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是一碗面和一碗馄饨。
“也……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这家做得都挺好吃的……你可以试试……”
“谢谢……”秦牧尘也有点结巴,“你还没吃吧?一……一起吃吧……”
“哦……好……”
“你喜欢吃哪个?”
“我……都……都可以……你先选吧。”
秦牧尘选了馄饨,又把面条端到周远面前。他喝了一口汤,然后道,“味道真是不错。你从哪买的啊?”
“就在医院外面。缴费处你知道吧……往那边拐……”周远边说边比划,秦牧尘点点头道,“我好像有印象……”
“那家店开了很多年,老板人挺好的,你如果想给病人炖营养品,也可以找他帮忙代加工。”
“好,谢谢。”
“没事……”
说完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了——周远知道秦牧尘此时应该没什么心情说话,他自己也不擅交际,于是就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秦牧尘立刻迎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点点头,“放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听了这话,秦牧尘终于松了口气,“谢谢……那……那家属什么时候能进去啊?”
“现在还不可以。病人已经转入监护病房了,那边会有护士统一照顾,你不必担心。你如果想探视的话,可以等明早再来。我们有统一的探视时间。”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秦牧尘还站在原地,盯着大门紧闭的抢救室,神情有些迷茫。收拾完盒饭的周远走上前安慰道,“医生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没问题了,只是还需要再监测一段时间。等稳定了,估计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
秦牧尘点点头,“希望吧。”
“那你今晚要赶回剧组吗?”
秦牧尘摇摇头,“我请了假……可以明天再回去……”
“那你……今晚有地方去吗?”
“我看看……找个酒店吧。”
“哦……好。”
秦牧尘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哎呀,都这么晚了。耽误你回家过节了吧!”
“我……没事……”
“你快回去吧,家人都等着你吃团圆饭了吧!”
“哦……”
周远这么说着,脚步却没动。秦牧尘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今天谢谢你啦,中秋快乐。”
“没……没事……中秋快乐。”
————
周远离开了,但他脚步很慢。
他没有告诉秦牧尘的是,其实他无处可去——他没有家可回,他也没有亲人想见。自七年前,中秋节对他来说就只有一个意义——母亲的忌日。
他甚至有点羡慕秦牧尘——他有外婆,虽然在病中,但他至少有个牵挂。有牵挂的人在身边,哪怕是在医院走廊过中秋,都不会觉得孤单。
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海边的大豪宅不是他的家,那只是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及他们的孩子住的地方。
他刚走出医院,手机就响了。
又是一条短信,还是那个他没存、也不想存的号——
“远,今天过节,外面不好定房间吧。要不就回家住吧。”
他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女人拉黑,但在动手的前一秒,他又停住了……
————
看着订房app上一片灰色的“已订完”,秦牧尘叹了口气——接到护工的紧急电话,他抓起钱包车钥匙就赶了过来,什么也没顾上准备,连假都是之后和导演补的。不过小糊剧组就这点好,他是最大的咖,没人敢不批他的假。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今晚可能无处可去。他往上拉了拉口罩帽子,心想,实在不行就去车里窝一夜吧,反正这事以前也没少干。
医院里满是神情疲倦的病人家属,医院外是不时窜起的节日烟花——这一夜,一半人在庆祝团圆,另一半人想留住团圆。
秦牧尘低着头穿行其中,然后他就被叫住了。
“喂。”
抬起头,他就在半天内第三次看到了——周远。
周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折回来的,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下面这句话——
“要不……你去我家?”
38卖套的……
直到门铃被按响,那个一直在客厅里练书法的男人才终于相信,他那个向来叛逆的大儿子,居然真的回家了。
门是妻子开的。她脚步急切,满脸殷勤,但房门一打开她就愣住了——除了周远,门外还有一个人。
气氛短暂地凝固了几秒,然后女人立刻换上一副笑容,“快进来快进来!你爸念叨你半天了。”
气派的别墅,典雅的装修,精致的家具,还有满墙书法作品,看起来很有文人格调,但周远却没由来觉得恶心。他大步踩在地毯上,咖啡色的地面上立刻多了几个淡淡的鞋印。
跟在他身后的秦牧尘则停在门口,“要……换鞋吗?”
“我来拿!”不知从哪个房间跑出来一个小男孩,他大概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睡衣,轻车熟路地打开鞋柜,拿出两双拖鞋,然后冲周远道,“你退回去!我妈说了,穿着鞋不能踩地毯!”
眼看周远脸色微变,女人赶紧说,“都……都可以……回自己家……不要拘束……”
小男孩却立刻反驳,“凭什么他可以不换?!他把咱家都弄脏了!”
“小宁!怎么这么没礼貌?这是哥哥,快叫人!”
大概是很少被母亲凶,小男孩立刻委屈地大喊,“他不是我哥哥!我没哥哥!他不是咱家人!”
“住口!”女人赶紧喝止。眼看局面愈发混乱,保姆快步出来,“小宁,咱们该回屋睡觉了!”她抱起男孩就走,但小男孩还扭着身子冲周远哭喊道,“这是我家!不是他家!我不让他进来!”
砰的一声关门,小孩的哭闹消失,周围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