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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1 / 2)

若是写信的话,若非紧急信件,前人写完到后人收到恐怕要两个多月。

晏辞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与朋友分别,有很大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了面。

苏青木告别了苏白术杨安,拎着包袱,身后跟着雇的帮他拿行李的小生。

“晏辞,我走了,你到了胥州记得给我写信。”

他朝晏辞挥了挥手,随即便踏上了渡船。

随着船夫一声吆喝,竹篙碰向岸边,船只随即渐渐离开岸边,在江水上泛起一片涟漪。

晏辞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上前一步,朝着他大声喊道: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他的声音惊起不远处岸边休息的一片鸥鹭,鸟儿扇动着翅膀飞向远处的长空。

“记得啦记得啦!”

苏青木还背着行李,他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站在船头生怕晏辞看不见,朝他大力挥着胳膊,声音顺着碧波和晚霞遥遥传来:

“苟富贵,无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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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天还未亮的早上,晏府门前停着几辆已经整装待发的马车,一口口箱子被装上马车。

最前面拉车的是两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正安静地站着。

赶车的是一个同样人高马大的车夫,皮肤黝黑,跛了一条腿。

阿三是先前晏辞从灵台镇带回来的车夫,见多识广,之前一直在苏青木的铺子里当驿夫,现在苏青木南下胥州,晏辞索性将他雇过来当自己的车夫。

应怜一大早就赶过来给顾笙送行,顾笙拉着他的手在门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笙儿,你不要哭了。”应怜红着眼圈,紧紧抿着唇,“到了胥州给我写信,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或者我有机会去胥州找你也行。”

他紧紧握着顾笙的手,又回头瞪了晏辞一眼:“以后不许欺负笙儿,听到没有!”

“”

晏辞在登上马车前去了趟后院。

老人家依旧坐在后院的屋子里,没有像晏家其他人出门相送,但是晏辞知道他在屋里能听见前院的声音。

晏辞站在他的门口,他没有进去,看着老人在昏暗屋内的剪影,恭敬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他语毕,安静地站在门口。

良久,那道剪影在屋内缓缓点了点头。

晏辞看到了他细微的动作,于是恭敬朝里面一揖,便转身离开。

刚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晏昌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在外面累了就回来。”

晏辞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

那一刻,内心深处某些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记忆翻涌着涌上来,在他心头化作一股浓浓的散不掉的沉意。

这句话声音很轻,与门口的喧闹声交织着,甚至不大听得清。

晏辞一时无法判断他的语气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

他有点怅然地抬起头,看着天井上方那片在旭日将升时呈现灰白色的天空。

身子在早春的风中站了片刻,接着再次转身。

“爹。”

他再次朝向那黑洞洞的门口,一揖及心:

“您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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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阿三低喝一声,车身一颤,接着缓缓动起来。

晏辞撩开车帘,看着后面的晏府,晏家的众人,还有苏白术,应怜,杨安以及四时香铺曾经他认识的小工们,都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不多时,在陈昂的搀扶下,晏昌拄着拐杖缓缓走到门口。

晏辞一直没有放下车帘。

直到再行过一段路,他们的样貌渐渐模糊,最后看不清了,再往前走上一段,晏府的影子也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白檀镇街道两侧的铺子都已经开始开门营业,人们纷纷开始新一年的生活,街角最大的铺子如今挂着沉芳堂的牌匾,进进出出的管事小工,没有人注意路过的马车。

再往前走,身后的景象变成了白檀镇镇门口上方那块不知放了多少年,被岁月冲洗的已经失去了棱角,甚至“白檀镇”三个字也不太能看清的石头牌匾。

还有镇门旁边,那棵以前经常被他用来栓小黄的歪歪扭扭的枣树。

直到路过村庄时,晏辞看到不远处田野里三三两两的村民。

视线往左,他看到那处原本站着他和顾笙的房子的空地。

“”

晏辞放下了车帘,顾笙眼睛红肿地靠过来,依偎在他身侧。

晏辞仰头靠在了车厢上,盯着车厢顶端。

就像他不知道能不能和苏青木他们再见面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到这个小镇。

车轮滚滚,马车伴随着地平线上渐升的曦光,缓缓驶向远方。

第141章

符成二十九年正月初九。

燕都大雪,三日未绝。

头顶的云层沉沉地压下,密密麻麻的雪花伴随着呼号的北风倾洒向下方的城池。

围绕燕都三道三丈多高的城墙之上,除了东南西北四道正门元日之时尚且开放,外城其余十三道城门皆已闭门。

贯通外城南安门与内城朱雀门的宽度一千多尺长街,早些时候已经被皇城街道司的人洒扫干净,如今伴着纷落的雪花,不日早上便又要形成及踝高的雪原。

长街两旁平日里坊市云集,但恰逢新岁交替及一年一度的年节大礼,早已清理出来,变成空旷的广场,隐在白蒙蒙的雪气之中。

而街道的尽头便是皇城的承德门。

承德门之后,便是象征燕朝权力巅峰的长宁宫。

此时,皇城就如同外面被雪掩盖的坊市一样,地面上落满了白雪,贯穿长宁宫的御道两旁,整齐排列着数盞长明宫灯,烛火却在雪虐风饕中坠坠欲灭。

内侍省内侍监徐晟正站在崇庆殿的门口,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白蒙蒙的一片。

雪花可不像那些每天谄媚地喊他“干爹义父”的小宦官,十分不长眼地钻进质地考究的绣纹燕闲袍领中,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他自从八岁被取了宝贝送进皇宫,因为天生一张笑面深受先帝和太后的喜爱。

自从九品内仆局典事,到从五品太子内坊局丞,再到这从三品内侍省监,他用了四十年。

四十年间,像这样大的雪他也总共见过三次。

徐晟看着空中连成片的雪花,手里的暖炉已经命人换过三次,如今又要凉了。

身后的崇庆殿灯火辉煌,阵阵暖意透过身后的意料传来。若是在往常,他应该在殿内伺候里面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受冻。

可是此时他却站在风雪之中,眼睛看着宫门的方向。这样的暴雪天,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两人都无法看清对方形容。

徐晟眯着眼盯着承德门的方向,直到白茫茫的雾气里,一个模糊的庞大影子逐渐清晰,竟是往崇庆殿方向而来,他顾不得天上密密麻麻的雪,几步下了台阶走进雪里,身后一直随侍的小宦官赶紧打着伞撑在他的头上。

“诶呦,我说大人。”徐晟未到近前,略显尖细的嗓音先一步响起,“您怎么这个时辰才到。”

那模糊的影子到了近前方才看清是一辆单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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