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序的神情幽静深远,落地灯暖色光晕里,他的眼睛,带着朝命运低头的坦然,“宁安,我这次是真的心急,给我个准信,要怎么样才肯正式复合?”
温宁安想了想,“所谓正式复合,是公之于众、交往当男女朋友的意思吗?”
“我不想骗你,所以有些事必须提前说清楚。”秦昭序郑重其事,“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请求交往,但与普通男女朋友不一样,情侣谈情说爱,其中一方觉得不合适,还能提分开,可我已经无法做到放手。如果你这次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后悔。”
温宁安与他无声对视半晌,轻声问:“你都这么说了,哪个女孩敢答应。”
谁家刚开始交往,就敢打包票斩断后路。
秦昭序不以为然:“宁安,为什么不敢?你有什么顾虑?”
温宁安眨了眨眼,“我才二十四岁,人生刚刚开始。你和别的女人穿过婚服,我还没多交往几个男朋友,却要被绑定一辈子,很亏啊。”
这番理论,秦昭序听罢,有火无处发,因为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婚礼礼服照片是巨大雷区,秦昭序识趣,没深入聊下去。但温宁安不放过他,上楼,踏两级阶梯,忽然转身:“对了,想起一件事。”
秦昭序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温宁安用无关紧要的语气,出其不意引爆地雷,“洗完澡找睡衣,看到衣帽间挂着你订婚照片上的西服,实物比照片好看。”
毫不夸张,秦昭序背脊吓出一身冷汗。
试订婚礼服那天,他和陈宥薇私下达成协议,然而长辈并不知道。做戏做全套,他刷卡定下了当天试的礼服款式。
秦昭序大多数时间住江澜邸,礼服送货地址,要么填市郊别墅,要么秦家老宅,具体是哪儿来着?操,忘了。
眼见温宁安款款上楼,秦昭序忙不迭跟上,惊扰了伊布。
萨摩耶咕噜肚皮翻过来,在一堆萝卜中惊坐起,抬头就见秦昭序匆匆上二楼。
伊布摸不着头脑,秦昭序不是睡客房吗?既然他上去,那它要不要也上去?
可是望望楼梯台阶,爬起来好累。
萨摩耶琢磨片刻,安详地与它的萝卜一起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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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安立在主卧门口,“你把房间让给我了,跟进来做什么?
秦昭序心吊到嗓子眼,他几乎拿命换来的复合机会,要是被一套西服毁掉,真的会气吐血,“宁安,我把西服拿走处理。”
温宁安没制止,由着他进入衣帽间。
秦昭序本想速战速决,少在这个节骨眼犯错,然而立在一排西装前,发懵,到底是哪一件是订婚礼服?都长差不多啊。
碍于工作出席场合,秦昭序西装数量繁多,大多以黑色为主,有些只穿过一次。他哪里记得当初礼服会馆挑的是哪一套。可温宁安还记得,真要命。
温宁安手背交叠身后,事不关己看好戏般倚在门侧,“秦总,找不到吗?那就别找了。”
阴阳怪气的反话,秦昭序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不敢让温宁安明示礼服是哪件,一不做二不休,说明天让人把所有礼服款西装统统处理掉。
温宁安歪头打量他两秒,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面朝他,“是这件。”
秦昭序终于想起来了。
这套黑丝绒西装由会馆销售经理倾情推荐,两侧做了不太明显的收腰设计,灵感源自欧洲宫廷的骑士装,与陈宥薇那款宫廷礼服相配。
秦昭序本就走个过场,穿哪件都无所谓。
根据照片礼服款式,秦昭序在衣帽间来回巡两圈,没找到同款。
他望向温宁安。
温宁安装无辜。活泼天真的脾性,和恃宠而骄的任性,在她身上合而为一,浑然天成,她说:“不好意思啊秦总,可能是我看错,害你浪费时间。”
事到如今,秦昭序哪里听不出,温宁安就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觉生气,只是有点心疼,试订婚礼服这件事,比他预想中,对温宁安造成的冲击还要大。
秦昭序上前,掌心包住温宁安的手,她穿得单薄,体温偏冷。
“宁安,我确实和别人试过订婚礼服,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本身无可辩驳,但我想补救。“秦昭序说,“如何做才能消除你的心结?”
穿都穿过了,说这些。
温宁安低头,脚尖没事找事地磨蹭地毯,良久,抬起头来:“消除不了,想到就生气,那是个死结,越用力越无解。所以就算以后复合,我也不要和你订婚结婚。”
秦昭序收敛笑意,“宁安,别说气话。”
“不管是不是气话,”温宁安问,“你接受吗?”
“我不可能接受。”秦昭序见她是认真,态度便凌厉严肃,“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说过自己并非不婚主义,却不会与我结婚,要我怎么想?”
意识到自己语气生硬,秦昭序控制情绪,好声好气地哄“你对礼服有芥蒂,我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选择其他仪式,总之一定要有证明。”
“有了证明,该破裂的关系依旧破裂,我同意在你身边,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不一样。我需要能让我定下心的保障。”
秦昭序其实不在乎订婚仪式、结婚仪式,甚至那张结婚证对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何况到达他的身份地位,法律意义上的捆绑结合,反而是一种束缚。
当初与陈宥薇的订婚仪式提上日程,西港律师团队便着手起草厚厚一叠婚前财产协议,以及为如何规避婚后财产纠纷,最大程度保障自身利益,做了完善预案。
这是两家心照不宣的流程,陈宥薇那边一定也在做同样的事。
而温宁安是不同的。秦昭序对极度渴望有个仪式或证书,证明他们只属于彼此。
秦昭序明白,温宁安的感情还没完全掰转,没想过与他结婚。他不会逼温宁安,会按照步骤,慢慢地恋爱,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水到渠成谈婚论嫁。
但前提,她不可以把谈婚论嫁的路堵死。
秦昭序已经失去过一次,也见到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事实证明,温宁安不是非他不可。
这个认知,常常让秦昭序半夜心惊,所以他需要强有力的证明。
温宁安听罢,表情未有波折,同他讲道理。
没错,讲道理,平静讨论的态度,秦昭序更无法接受。因为这代表是温宁安深思熟虑后产生的想法,并不是置气、闹情绪。
可当下选择权在温宁安。她没答应重新交往,后面一系列婚嫁事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秦昭序冷静下来,不与她做无谓争辩。
“秦昭序,你说想要保障,别把路堵死,可我以前过的就是没保障、没前路的生活。”温宁安想了下,补充,“也不是全无保障,你给了我很多钱,但同时告诫我,不要有期待,你会与其他人结婚。”
她看着秦昭序的眼睛,“我那时很喜欢你,却不敢想明天,最怕你突然宣布订婚,与我结束。”
秦昭序本来只有手臂痛,这下心脏都在收紧闷颤。
相比温宁安,他拥有很多,即便如此,对于感情飘忽无定,尚且无法接受,那温宁安呢?
秦昭序设身处地,方觉巨大汹涌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是啊,彼时温宁安遭逢家庭巨变,除了伊布,一无所有。突然出现个对他千好万好的男人,小姑娘沦陷,一腔懵懂感情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