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维还早前就曾说,谢景行去考试时,他有事要忙,对谢景行他也没什么好嘱咐的,让他自去考试。
谢景行一心只读圣贤书,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黄娘子和祝世维的计划获得了多大成效,可只看祝世维近日来越发神采奕奕,大概也猜得到结果不错,许是此次祝世维的事情也与他们的计划有关。
一路上没有停歇,二月的天气,冷风呼呼地吹,谢景行自己披着一床薄棉被,谢定安则是穿着一套厚夹袄,才没觉冷得慌。
石天生前两日就将马歇在家里,同它商量,又拿了上好的草料喂给它,这马很是灵性,精神十足地拖着两人小跑,太阳还没升至正中,父子俩就到了县城。
进了城门,谢定安直接驾着马到了县城一家客栈。
客栈还挺偏僻,谢定安七弯八绕好一阵才到客栈门口,停下马车,谢定安叫了一声,“大柱。”
门口斜倚着昏昏欲睡的一个青年听见声响,立即一激灵,看了过来,见着是谢定安,咧开笑容,“是定安兄弟,这是又来县城做活?前年你村里人来这里说你受伤,我还好一阵担心,看样子已大好了。”
谢景行一听就明白,原来这家客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写着“福安客栈”四字,就是周家村人来县城做工时惯住的那家。
“不是什么大伤,早就好全了。”谢定安把马牵给大柱,“这是我大儿,名唤景行,此次是送他来参加县试的。”
两人显然是熟识,大柱牵着马往客栈后院里去,听后立即看向谢景行,“居然还是个读书人,才这么小就来参加考试,可了不得。”
谢景行本只安静听着,见他看过来,谦虚说:“大柱叔谬赞了,此次参试的人约有六百多人,比我还小的不知凡几,要排在前五十名之列,甚为艰难,我这次来也只是想体验一遭,中与不中,还需另说。”
大柱听他说完,憨笑挠头,“反正都是读书人,都厉害。”
“这次还住大通铺吗?”大柱又问谢定安。
住大通铺肯定不成,会影响谢景行休息,“不了,要一间普通房,一间上房。”谢定安把东西拿上,进了客栈。
“爹。”大柱朝客栈柜台后喊。
“听到了,听到了。”一个穿着黑长棉褂,脸续长须的四十来岁汉子高声道,“你还不快去将马拴好。”
登记好后,一个半老妇人过来,引着谢景行两人去了房间,又送了热水洗漱。
听了谢定安说,谢景行才知道这家客栈是民户改造的,客栈里从掌柜到跑堂全是一家人,安静还便宜,每每有来县城做工的村里人,都是来这里住,虽然偏僻,生意却还不错,人多的时候甚至还要打地铺才住得下。
谢景行帮着谢定安将家里带过来的棉被、褥子铺好。
谢定安知道这家店虽便宜,待客也实诚,可就是人太多,客栈里帮忙的人又少,店里自带的被褥不如家里的干净,春、冬日里头还有着一股潮气,出发前几天就将家里得一应东西打包好,一起带了过来。
收拾齐整后,两人在客栈大堂里吃了饭食,谢景行就回去歇息了,明日需要早早排队进场,还需休息好,以免影响考试。
第076章
县试当日,谢景行寅时中就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凌晨四点,正是寒气最重、困意最深的时辰,县试需要在卯时一刻就到达考场外排队,所有参考的学子都差不多这时起床。
福安客栈安静,谢景行昨晚休息得好,起早床没觉太艰难,有些昨晚紧张一夜没睡好的学子,今日才难熬。
谢景行打开房门,让门外敲门的谢定安进来,接过他手上的洗漱用具,开始洗漱。
弄完后,困意顿散。
一旁谢定安则提过他的考篮,最后检查了一遍,考引、笔墨,一应物事摆放得整整齐齐,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存在。
把考篮封好,谢定安不假他人手,拎着跟在谢景行身旁。
下楼时,大柱见着他们,立即去后厨端了两个碗出来,“这是昨晚你们吩咐要的素面,做好在灶上温着的,刚适合入口。”
谢景行笑着道谢,要考一整日,中途不能出考场,还是吃这种不伤肠胃的素面最好。
两人用过饭,出了客栈,这条街上除他们外,只有寥寥几个行人,深吸了一口外间冷冽的空气,谢景行打起精神,往考场而去。
客栈离着考场有三条街,谢景行是估算着时辰到的,还差一刻才到时间,考场外已排起长龙。
考场设在县衙北面,排队等候的位置是考场北门,又称“龙门”。
此次参考学子有六百余人,考场前有执勤的衙役将排队学子分成了好几列,离着排队学子约五十米远处有数个衙役执杖站成一排,不许外人入内。
谢定安在衙役之前将考篮递给谢景行,没有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景行接过考篮,感受着肩上的力道,笑着说:“阿父,你且先回去歇着,别一直在考场外等候,冻手冻脚的,可别伤寒了。”
谢定安点头,站在一众送考生的人群中,目送着谢景行朝考场里去。
谢景行将考引出示给衙役看,才被放行,过去随意选了一列排队。
每列队伍前都有几个衙役守着,每个学子都需经过仔细的检查才能进入考场,进度慢,谢景行只穿着一身薄棉袄,混在人群里不时动动手脚,不是他不愿多穿,而是但凡科举考试为了防止考生夹带、作弊,只允许他们最多穿一件薄棉袄。
寒风刮过,谢景行都能听到前后学子牙齿发出的咯咯声,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会坚持不住寒冷,病倒在考试后。
谢景行每日骑马、练箭,身体素质还不错,还天天一大早从周家村到宁和镇,冬日坐在敞篷的车上,更是冻人,此时这些寒意他还受得住。
他排在后面,无所事事地望着前方,到他还有一段时间,他只能开始打量周围参考学生打发时间。
科考之难,从此时排队的人群中就有所体现,里头有头发斑白的老人,还有一米出头的小儿,还真是应了那句“从小考到老”。
谢景行的目光从前往后移,忽然,他的目光顿住,这位学子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啊,可他一开始就跟着祝世维读书,除了有屿哥儿陪着,应该再无其他认识的学子才对。
疑惑间,谢景行本还散漫的眼神忽地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