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天回到姜府,果然,人去楼空。
当然人去楼空夸张了,姜健白这一趟举家搬离,就连金银细软都没带走多少,下人自然跟没带走几个。带走也养不起,他心里有数,以后过的,可就不是京城里的日子里。
绝大部分的下人都留了下来,姜健白走后,姜云心梳理了一下。
雇佣的一律多发两个月的工钱遣散,卖身契在府里的,愿意走的,也还他们自由身,让人离开。
也有一些不愿意走的,从小在姜府的家生子,或者出去后无亲无故不知方向的,也可以留下。待遇一概还如从前。
毕竟姜家只是易主,不是散了,还是需要下人的,只是短时间内没有那么多主子,不需要那么多下人罢了。
等姜云天成亲了,有了孩子,有了几个孩子,人还是要慢慢多起来的。
对于姜云天的婚事,姜云心也操心的和方明宴讨论了一下,觉得倒是问题不大。
虽然姜健白不行了,但是姜云天少年得志,显然被皇帝器重。长得好看,人品上佳。还没有一大家子亲戚需要处理,有人家嫌弃人单力薄,就有人家觉得简单好处。
姜云天的夫人,进门就当家,这多好。
闭门不见
姜云天召集了府里所有的下人,黑压压地站了一院子。他们之所以安心在姜府里待着,就是因为知道姜家还有家主,姜云天是会回来的。
当然姜云心也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只要是留下来的人,哪怕后期姜家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她也会负责安排,保证不会比以前在姜家差。
姜云天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心情很复杂。
有一种,准备好了要和对面打一场硬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那种硬仗。姜健白是他爹,无论做了什么错事,他想要对付他爹,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孝道两个字是一座大山,轻而易举地就能压得姜云天喘不过气。但是如今,突然这事情解决了。
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松一口气那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也有些空落落的。
姜云天还没缓过来,姜云心送的东西就都来了。
一车一车的,各种各样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有。
姜云天看着门口的货物有些奇怪:“这是干什么?”
送东西来的,是许府的管家,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刚才姜云心带他过去看了下,在许府的门口,看见了他。
“这是小姐命令送过来的。”管家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少爷一直没回来,也不知过年赶不赶得上回京,因此一直没送过来。现在少爷回来了,临时去采买一应用具有些仓促,所以小姐就赶紧将东西送来了。”
不管有几个主子吧,年还是得过的。
姜云天心里万种感慨,挥挥手。
“进去吧。”
往年过年,他大部分时间在军营。家里也不想他回,他也不想回。在军中和大家一起吃肉喝酒唱歌,反而快活。
如今姜府只剩下他一个人,就不能如此肆意妄为了。
姜云天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姜家可以放弃他,但是他不能放弃姜家,若是他不撑起来,姜家,就要从京城里渐渐淡去了。
姜云天深深地呼出口气:“大家都辛苦一下,该怎么布置怎么布置,今年过个热闹年,每个人都有赏。”
做下人的,旁地都不关心,一听有赏,都很高兴,忙活起来。
姜云心是会过日接地气的,送来的东西里有不少鸡鸭鱼羊,姜府里如今只有一个主子,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就是撑死也吃不下,除了待客的送礼的,他们也能跟着大吃大喝几日。
灯笼挂起来,红绸挂起来,丫鬟小厮们都换上了姜云心送来的新衣服,人来人往的,姜府竟然也有两几分过年的气氛。
姜云心正在自己屋子里犯愁:“今天除夕怎么过?”
万万没想到,去哪家过年的问题,竟然还在困扰她。
以前每到过年,她就听办公室里的同事开始发愁。过年去婆家呢,还是娘家呢?都去的话,三十晚上去哪家呢,哪家过几天呢,各种麻烦。
今年除夕,她没和方明宴成亲,按理说不能去方家的。她现在不姓姜,也不能去姜家。
可是她自己一个在家过年,多冷清啊。姜云天一个人在家过年,也冷清。
一个年过的,兄妹两人各自冷清,这是何苦。
“哪儿有这么可怜。”方明宴捧着姜云心的脸:“我们家人多,少我一个不少,三十那天,我一早就过来。陪你过年,吃年夜饭,放烟花……然后我们偷偷去找你哥哥,京城里拜年是初一的风俗,三十晚上各自在家没有串门的,没人知道我来找你。”
然后方明宴又补了一句:“知道也不怕,我来找我未婚妻,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皇帝都没有意见,谁敢有意见。”
姜云心一个孤女,撑起那么大的府邸不容易。今年是许家重新立府的第一年,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肯定都要来走动,姜云心虽然不是个社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的累了。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际交往,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管心里怎么想,礼数上都不能缺,就算是不顾着姜家,也要顾着日后的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