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应该。
当初她虽是纵火烧了寨子,但毕竟不是她杀的人,也不曾见到寨子被血洗的血腥场面,她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可如今再下手,就是蓄意谋害。
有什么不该的?
他本就该si在那场大火里,如今就算她谋算些什么,也不过是将一切拨回正轨。
崔珩不止是她日思夜想要嫁的郎君,更是她年少时无法企及的梦,她算计了这么多,快要美梦成真时,被人生生摧毁,她又怎能不恨?
她整个人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不知如何是好。
终究是下不了决心,荆复那时到底是护住了她,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她还要再想想。
一时心乱如麻,又撞上了虞灵珊。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虞灵枝,上下打量一番:“阿姊,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
本就正心烦,她的语气算不上好:“你又想说什么?”
“应该是我问阿姊,你都做了些什么罢?”
虞灵枝心头一跳,她这个妹妹惯是和她不对付,如果真有什么把柄,早弄得人尽皆知了,怎么可能跟她废话。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在嘴y,虞灵珊忽然凑近她轻嗅了一下,见她蹙眉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也不恼。
没头没脑说了句:“阿姊今天可真美。”
“就像数日前我在偏门遇上你时一样美,那时的你,也像现在一样身上满是别的男人的气味么?”
虞灵枝惊楞,下意识推开她,故作淡然:“我和表哥皆是守礼之人,不曾有半分逾矩……”
“好了阿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崔珩,我所知晓的b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等到事情败露的那天,不知道你的嘴是不是还这么y。”
虞灵枝惊疑不定,她知晓最近芳若一直鬼鬼祟祟在自己院落徘徊,可自己从未露出什么马脚,虞灵珊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她疑心虞灵珊是在诈自己,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明明之前还在自己手里数次吃瘪。
沉默半晌,反而冷静下来:“那你究竟要做什么?”
虞灵珊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噗哧”一声笑出来:“阿姊你还不了解我吗?你那么讨厌,凡是让你不痛快的事我都会去做啊,何况这一次,你应当是要身败名裂了罢?”
“你!”
“无凭无据的话,自然是随你怎么说,我懒得同你争。”
盯着虞灵枝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忍不住撅起小嘴轻哼一声:“就知道你不会求我。”
虞灵珊以为自己同虞灵枝说过那番话后,她怎么也该有所行动,没想到一连几日毫无动作,竟是连门都不出了,难道是她猜错了?
总算有了些动静,却说要去寺里还愿小住几天。
都快要成婚了,不安心待嫁,去什么寺庙,她从不知虞灵枝是什么信佛之人,也不知她是怎么说动父亲他们的,竟也同意了。
无论如何,她总会自己露出马脚的。
思忖片刻,也出府去了。
——
古相寺建于京郊,坐落在南山脚下,距离繁华的主街较远,加之时人崇尚玄虚,礼佛之人稀少,故此处鲜有人至。
此次仍是只带了翠浓一人,她来时便想过了,荆复绝对不是一个土匪那么简单,许是她做好了跟他走的准备,他也不再瞒她。
只是她不懂为何会是青城,眼下时局动荡不安,京都之外到处都有流民暴乱,她听崔珩说过,淮南王在青城拥兵自重,兼并邻近数城,意图谋反。
此时前往青城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莫非他有什么亲属在青城可以投靠。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再多想,毕竟她从没打算跟他走。
想到自己的谋划,她不禁心里有些激动。
这都是他b她的,也怨不得她狠心,她给过他机会的,是他不肯放过她。
“阿枝。”
一道熟悉的人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神se复杂地看向来人。
“若你准备好了,我们该启程了。”
荆复堂而皇之地进来,眉眼含笑朝她伸手,许是x有成竹,神情也松快起来。
一转头,果然翠浓又不省人事了。
她悄然吐出一口浊气,想着马上就要摆脱压在心上的巨石,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快步走到荆复面前,将手塞进他的掌心。
“郎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马车停在外面,虞灵枝随意瞥了一眼出声的男人,很快毫不在意地挪开了视线,也不多问,在荆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俨然一副全心全意依赖信任他的模样。
他果然还有同伙,除此之外寺外还有一队人马等候,一行人扮作商贾,走的是山路。
虞灵枝心下微沉,想到自己的谋划,忽然又有几分不确定,他的人手b自己想象的还多,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人真的是什么手无缚j之力的商贾。
她长久的沉默引来荆复的侧目,以为她是在担忧往后的日子。
大掌覆上她的手,轻声安抚。
他也知道让一个闺阁nv郎抛下一切跟他走实属强人所难,她心里一定不安惶恐极了,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此生绝不负她。
虞灵枝勉强挤出一抹笑:“路途遥远,荆郎同我说说话罢。”
荆复学着上京那些郎君哄小娘子的模样,语气抑扬顿挫,挑拣了些有趣的见闻,想减轻些她的离愁别绪。
却始终没有什么成效,不免有些挫败,说到底二人相识相恋不过数月,并无太多深刻的过往,何况山寨那段时日她每日都担惊受怕,唯恐被人拖出去欺辱,想必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美妙的回忆罢。
若是崔珩在此处想必一定知道如何哄她开心罢,说不定还会引经据典地开解她,心头不免酸涩。
虞灵枝只是觉得等待令自己心焦,让他随意说些什么打发时间罢了,看他绞尽脑汁哄自己开心的模样反而觉得有点滑稽好笑。
“你笑话我?”语气肯定,伸手去挠她腰侧的软r0u。
虞灵枝笑着去躲,向他讨饶。
等到二人闹够了,她紧张的心绪也缓解了些,还有闲心问他:“为何从来不曾听你提起过你的亲友?”
荆复沉默了一瞬,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正打算岔开话题。
“我幼时为生父所弃,生母早逝,被寨子里的一个老鳏夫收养,给他养老送终,自他遇害以后,再无旁的亲友。”
她知晓这个时候应该出言安慰他,教他卸下心防,一出口便成了忿忿之语。
“世间男子大都薄情寡义之辈,如我父那般清流世家子,也曾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令我母亲日日涕泪。”
哪怕是嫁给崔珩,她也没想过日后他不会纳妾,只是她终究不是母亲,必不会将自己蹉跎成一个怨妇。
“我们总归不会像那样的,日后只你我二人,共筑一方天地便好。”男人声音沉静,隐含对未来的期许。
虞灵枝愣了下,不敢去看他炽热的双目,只是想着他这人实在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讨小娘子欢心,以后哪有旁的小娘子看得上他。
不过,也没有以后了。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虞灵枝身形一晃,险些撞到头。
荆复眼疾手快把她捞进怀里,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策马的男人恭声:“郎君,前头有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