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小姑娘,哎呀,你哭什么?”飘远的思绪被老太太的声音唤回,辛慈眨眨眼睛,眼泪砸在地上,溅起一方小小的尘土。
“前几年她妈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老奶奶的声音透着几分唏嘘,“不过听见过的人说她现在过得挺好的,那就好啊,那孩子命太苦了一点。”
辛慈点点头,又摇摇头。
洛羽现在当然过得很好,她是有名的书法家,有钱有闲有地位,有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舒适生活。
可那又如何,那样就能弥补那个曾经对世界怀揣希望却被一次次无情摔碎的女孩受到的伤害吗?
那样就能让她相信,这世上有人真得爱她,并不只是因为那张脸吗?
辛慈说不上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洛羽的过去像块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痛得要死。
她终于彻底理解了安柠面对《残骸》时的痛苦与疯狂。
那是一种对所爱之人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相代,却困于时光的不可逆转,无法补偿的痛。
可她跟安柠还是不一样。
安柠是木颜的光,包含了这世上一切美好的意象。
而她跟洛羽的相遇,不过是又一次证明了洛羽对这世界的看法。
你要怎么证明,你爱的是她,而不是肉身之欲呢?
或者说,你要怎么让她相信,你这份因为身体纠缠而产生的感情足够纯粹呢?
辛慈找不到答案,但她也再不可能当作一无所知。
所以那天晚上,洛羽缠上来的时候,她不自觉地颤抖。
她想自己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想着想着,就又开始哭。
辛慈其实很讨厌流泪,因为她觉得那会显得自己很无能很可怜。
可现在她知道,当你面对那些令自己痛苦却又无力改变的事情时,你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哭了。
“你怎么了?”就算是洛羽,也没法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把事情继续下去,女人退开半米,半是好奇半是好笑地看她。
辛慈抽噎着抓住女人柔软的手,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喜欢你,你不跟我做我也喜欢你!”
洛羽美艳的脸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就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声音骤然冷下来,“你调查我了?”
辛慈没有隐瞒,没有隐瞒自己是如何得知一切,也没有隐瞒自己那颗已经深陷其中的心。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告白的话语,只希望洛羽能相信。
可女人只是皱着眉盯着被子,神色介乎于恼怒与尴尬之间,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辛慈的话,半天她才恨恨的说了一句,“那个记仇的臭女人,老娘迟早……”
这话自然是骂木颜的,骂完她丢下一句,“学校那边突然有事,我得回l国一趟!”
言罢这个刚刚还在笑着吻辛慈的女人就跟身后追着一隻吃人饿兽一样,起身风风火火地衝出了卧室。
辛慈呆楞了半晌,才从床上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洛羽走得相当利索,行李都没怎么带。
女人没有对辛慈知晓这一切发表什么看法,甚至也没有说断绝床伴关系的气话。
她只是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辛慈坐在沙发上,机械地翻动着手机上的订票软件。
一张张飞往l国的机票信息从眼前划过,她却始终没有点进去。
追过去又怎样呢?该说的话她刚才都说了,可洛羽一点也没有被打动。
安柠有勇气追上去,是因为木颜欠她的,会听她说话。
洛羽可不欠自己什么。
半晌,辛慈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望向落地窗外的夜色。
自己这算是,失恋了吗?
辛洛番外(下)
跑到l国后, 洛羽在自己的公寓跳脚骂了半天木颜的多管闲事,最后还是没敢跟对方打电话对线。
“哎,怎么会这样……”她瘫在沙发上,揪着头髮面目扭曲。
让她为难得并不是辛慈知道了她的过去, 而是她自己的态度。
她从没有刻意遮掩过那些不怎么光彩的过去, 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她爹是人渣, 她妈是受害者, 她是小受害者,她爹的妻子是糟粕入脑欺软怕硬的清朝古尸, 那些欺负她的同学们是大脑完全不发育的智障儿童, 那个该死的老师是犯罪分子已经被枪毙了。
她并不认为是过去的一切逼迫她变成了如今的浪子模样,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在某个时刻突然顿悟,错得不是自己, 也不是自己这张脸。
她得活得自在一点, 才对得起这一路走来所受的磨难。
所以她也不愿意再去跟人发展感情。
这世界上好吃好玩好睡的都很多,没事交交朋友也无伤大雅,为什么非得爱得死去活来呢?
大家就不能体面一点, 保持纯洁的□□关系吗?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 辛慈毫无疑问已经出局了。
女孩眼泪汪汪语无伦次的模样不说病入膏肓, 至少也是情根深种了。
她感觉自己像个人渣,但问题是她们确实不是在谈恋爱啊?
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遇见过, 年轻人总会不自觉地喜欢上有颜有钱的年长者, 并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段关系,然后跟辛慈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