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曰金陵,一曰阊阖,京城的书肆主要分散在大明门及拱宸门附近,到了顺天乡试及会试之期,书肆则更加热闹。
“有什么新书都拿上来。”
柳贺刚支了薪水,话语之间阔气尽显,伙计最是喜欢他这样的客人,柳贺话音刚落,便将书肆中的新书呈上,供柳贺阅览。
然而,不久后伙计便发现自己错了。
这客人看似大方,看书时却挑了又挑,这一本看不中,那一本也不买,便是新出的会试时文集,他也只看了两眼便丢到一边。
柳贺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只他在史馆中看了不少好书,对书肆里的书就有些看不上了。
“我说你这客人,连柳三元的文章也看不上不成?”那伙计絮叨道,“这柳三元乃是本朝继商相公之后第二位连中三元者,他这一科会试的程文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买来看的。”
柳贺眨眨眼道:“看得上的,看得上的。”
只是被人当面夸奖,他有种在玩羞耻py的微妙之感。
但京城书肆中的书目的确更新,其中也有不少朝中大员、致仕官员发表的散文、诗篇等,柳贺从前读书多是为了考试,如今倒是能耐着性子将一些与考试无关的书读一读。
何况这些书也并非全无用处。
最终,柳贺捧着三册书回了家,那伙计倒是仍想推荐他买一册会试时文集,见柳贺仍推拒,伙计也没办法,只能偷偷纳闷这世间竟有不醉心功名的书生。
柳贺付了钱,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憋笑声。
转过身一看,竟是他在翰林院中的同僚许国。
许国是徽州府歙县人,和柳贺同为南直隶士子,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嘉靖四十年应天乡试解元,嘉靖四十四年参加会试,殿试中发挥不佳,名列第三甲,如今是翰林院检讨之职。
柳贺与他打了招呼:“叫维桢兄见笑了。”
柳贺科名与官职虽在许国之前,但许国毕竟是翰林院前辈,柳贺对他自然要客气一些。
“在下只是觉得,泽远兄你的才学满天下都知晓,可惜这
书肆伙计不识真人,只把你当作那赴考的士子。”
柳贺二十二岁便授了翰林院修撰,许国如今已四十有四,却仍在翰林院中干着检讨的活儿,对比之下,柳贺即便是熬资历,也能熬到出头之日了。
“维桢兄休沐时也爱逛书肆?”
许国出身自徽商,眼下他在翰林院中默默无闻,但柳贺知晓,眼下这位翰林院检讨未来可是官至内阁次辅,这便是在翰林院的好处,别看一个个的修书修到四体不勤,然而随便站出来一位就是未来的内阁学士六部尚书,将来哪怕回家待着,吹牛时也能说,我和某学士喝过酒拜过把子。
“京中还有别处可逛的吗?”
听见许国这般说,柳贺与他均是大笑。
京中好玩、好逛的地方当然很多,如吏部主事员外郎等,平日上门的官员都能将家中门槛踏破,休沐日更是不得闲,柳贺路过吏部时都能看到其中的盛况。
不过他们暂时无处可玩、无人相邀罢了。
“泽远兄,我今日听说,昨日丁学士选了你的文章。”
柳贺心念一动,抬眼看向许国,就见他眼中一片真诚之意,似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柳贺笑道:“学士有命,在下勉励为之,若真被选中,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许国透露的这个消息,柳贺猜应当是真的,否则许国没有必要说与他听。
不过柳贺本人并不知晓,反倒是许国提前知道了内幕,可知这翰林院中人人都不能小看。
“泽远兄你文章出众,被选中也是应当的。”
之后两人便未再聊与敕书有关的话题,而是天南海北地随意聊着,许国出身自商户,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学了个十成十,他与翰林院众同僚的关系都不错,在丁学士那边也颇得好评。
只是柳贺更喜欢能敞开胸怀对谈之人,比如罗万化与黄凤翔,和许国这样性格的人相处虽然愉悦,却很难交心,不过翰林院中的同僚大多这般,柳贺渐渐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