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随手抓起床边提前准备好的破旧切纸刀对着他,如同惊弓之鸟:“别过来。”
韩建泓站着不动,定定地看着她惊恐不安的模样,思绪一下子飘远,回到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尽管两个村子隔得不远,但是他很少去他们村。
那一次和韩建河去她们村参加葬礼,走进村子的时候不认得路,问了路边几个采茶的姑娘,她就在人堆里。
几个姑娘年纪都b较小,最大的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看到他脸都红扑扑的,说话磕磕巴巴,有的甚至低着头不敢看,只有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gg地盯着他们打量,一点也不害臊。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脸蛋儿圆圆的,绑着两个辫子,是几个姑娘里长得最白的,脸也红润,
匆匆看过一眼,本也不放在心上,谁知道帮完忙路过田头林媒婆叫住他们兄弟俩,问他觉得宝珠咋样,想说个媒。
她当时就在田里秋收,林媒婆让他们偷偷相看,叽里呱啦介绍她的情况。
赵家穷,但是赵宝珠勤俭持家,人善良乖巧,会是个好媳妇。
他隔得远远的看着她,见她热得大汗淋漓,脸红得跟染了se的j蛋一样。
他没有回林媒婆的话,林媒婆觉得有戏,隔了几天来白花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他爹娘答应下这门婚事。
不过赵家指明了要花钱买,五十块钱。
五十块不是小钱,随便娶其他村的姑娘给个十块就能成,家里都舍不得这笔钱,觉得贵了。
而说亲自然是要从大的说起,娘问他:“建泓,听说你和建河见过宝珠了,觉得那姑娘怎么样?要是你中意,我们家咬咬牙把人给买下来,不中意的话就算了,再相看别的。”
他当时没吭声。
男人到了年龄都要娶妻,不是娶村里外姓的姑娘,就是从隔壁村挑合眼缘的,赵宝珠长得不差,如果真娶进来凑合着过日子也行。
娘当他默许了,觉得他喜欢,亲自过去走了一趟,看过以后觉得不错立即敲定婚事。
其实匆匆一眼不算喜欢,只能说勉强入眼,可是等他点了头,韩老头却拉着他语重心长的。
“建泓啊,你打小样样b建河好,进了部队历练几年,回来又有转业的机会,以后人生不愁。你是个有能耐的,白花村留不住你。
建河不一样,他一出生就身t虚弱,是你娘求了百家米熬粥把他喂活的,一辈子都注定是个庄稼汉子,帮他说了几门亲事人家姑娘都瞧不上。
他b你小两岁,再过一两年就讨不着媳妇了。
那宝珠,就让给他吧。”
韩老头偏心眼,而且偏小儿子,觉得他不够听话,以后也不会留在村里养老。
小时候因为建河成绩不好,韩老头让他帮建河抄作业,把好成绩让给建河。
长大了,家里的房子也让他让给建河。
连媳妇,也要让。
因为是大哥,他什么都要让。
凭什么?
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来的,就因为是大儿子,就注定没有选择的权利。
建河有什么本事,连娶赵宝珠进门的五十块,都是从他退伍费里拿的。
愤怒和不甘充斥着他的x腔,他第一次反抗韩老头,吵得大打出手。
最后娘哭着给他下跪,建河也给他跪下。
“哥,宝珠长得好看,我那天一眼就相中她了,你那么厉害,就算想找城里的姑娘都能找到,你把宝珠让给我好不好?”
韩老头压了他一辈子,也第一次低头弯腰求他。
他在那一天晚上离开了韩家,直到韩老头si了才回来。
情绪翻涌,喉头一阵发苦,韩建泓轻声说:“我不过去,你冷静些,我们好好聊聊。”
宝珠害怕地摇摇头,喃喃道:“你别过来。”
韩建泓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宝珠惊慌失措,把切纸刀转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
“你过来我就si给你看。”
她威胁他。
韩建泓目光沉下去,双脚继续向前迈开。
在宝珠准备自残的一刹那,他冲过去,抢走她手里的刀子往地上一扔,扣住她的手臂把人sisi往自己怀里搂,怒不可遏:“你想si吗?”
声音微微颤抖。
宝珠剧烈地挣扎起来,她挣扎越厉害,韩建泓抱得越紧。
他们在力量方面的悬殊永远没有办法改变,这是宝珠最愤怒和委屈的地方,韩建泓总凭借着力气的优势强迫她。
她泪珠子哗啦啦地掉。
韩建泓抱着她不动,连呼x1都很轻,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温和开口:“莫寡妇不会si,你也不会出事。”
宝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哭到最后ch0u噎个不停,看着随时都会晕过去。
韩建泓拧眉不语,等她情绪缓和下来了,才慢慢松开手。
“你要是怕我,我离开这个家就是。”
宝珠低着头抹眼泪。
韩建泓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她脚边,跃身从窗户翻出去,消失在朦胧的夜se里。
一个小时后,韩建泓敲开老支书的院门,老支书看到是他,笑眯眯的:“是你啊建泓,大晚上的过来找我什么事?”
韩建泓把手里的酒和红糖递过去:“过来陪您喝点。”
老支书笑呵呵地迎他进屋:“好久没跟你喝酒了,正好赵老根和莫寡妇的事得问问你的意见,进来吧。”
老支书的婆娘炒了一盘花生米,两人就着花生喝酒,两杯下肚,老支书握着老烟斗,满脸愁容。
“那个特殊时期很多人被批si,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几个亲人惨si,有的被剥了皮扔到油锅里,有的受不住唾沫星子,被b着自杀。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人命b以前贵,要是再把人弄si,岂不是又走了老路?”
韩建泓给他添酒:“您是个心地好的,白花村多亏是您在管。”
“善良管什么用?”老支书摇摇头,唉声叹气,“村里反对的人多着哩。赵老根和莫寡妇是有错,可那莫寡妇也是个可怜人,都是为了拉扯那几个孩子长大,只是她和赵老根都糊涂呐。”
说到莫寡妇,老支书神se悲悯。
“你是个主意大的,怎么看这事?”
“叔走的老路b我多,肯定已经想到要怎么处理这事了。不过村里的寡妇不止莫寡妇一个,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老支书眯着眼睛:“我再想想吧。”
过了几天,宝珠和王桂花才反应过来,韩建泓是真的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养猪场,养猪场已经买进猪仔养着了,找了人看管。
问村里人,都说不知道,养猪场的工人也是摇摇头。
王桂花彻底慌了。
儿大不由娘,韩建泓是个主意特别大的,自从两年前婚事吹了以后,王桂花说的话就越来越不好使了。
她后知后觉,自己那天闹,让她失去了大儿子,这种感觉令她脚底生凉,做什么事都没有jg神气。
养儿防老,建泓不养她,她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又过了几天,到处打听还是了无音讯,王桂花几乎要晕过去,每天都六神无主。
她受不住了,拉着宝珠:“宝珠,你知道你大哥去哪了吗?他还会回来吗?”
王桂花眼睛肿得跟被蜜蜂蜇了似的,这几天她天天哭,